越一

如意,如意,随我心意

[风餐露苏] 乾坤定·春日宴 11

平心而论,贺犀也是年轻英俊,虽相较苏无名,那是大大的不善言辞。但就冲着他愿意为苏无名效力这一条,卢凌风和樱桃也十分乐于多这么一个朋友。

 

老费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,在贺犀如常到访的某一天,他不无好奇地过去正厅,想看看前·私人参军卢凌风摆着张什么脸。


那贺犀拿了先前苏无名批示的案子,正请教个中细节。苏无名显然也很欣赏他,每一案子无不梳理详尽,指点关窍。

 

两个人一问一答,能看出苏无名对贺犀的满意真是与日俱增。

 

而卢凌风就坐在下首,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。

 


平日里看惯了苏无名言笑晏晏的模样,他也希望苏无名能不带心事的笑,可先决条件是要对着自己的。


他已经能容忍苏无名对樱桃偶尔流露的纵容,可现下又跑出来一个贺参军,吸引了苏无名的心神。

…… 


老费坐在他身边悄声耳语:“苏无名的私人参军,是不是换人了?”

 

卢凌风望他一眼:“老费你会不会说话?你以后少使唤我们小薛环。”

 

“半大的小伙子,帮着老人家搬搬东西不行吗?”

 

卢凌风指着他,悄声道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拿他试药来着!你有没有良心?”

 

老费本想解释那是有助于精气内合,滋生内力的,但对上卢凌风的样子,他还是哑口无言。


老费生气,老费记仇,老费决定来招大的:“卢凌风,你就眼看着贺参军上位?怎么不气死你啊!”

 

“你 说 什 么!”

 

卢凌风声调一高,老费立刻逃之夭夭。

 


苏无名抬头:“你俩嘀咕什么呢?”

 

卢凌风别过脸,气得不想说话。老费扒着门,陪笑道:“别驾大人,该用饭了,是鸡肉粥,喜君做的,可香了!”

 

苏无名揉了揉额头,转头笑看贺犀:“都到正午了,贺参军你就留下来吃饭吧。”

 

贺犀摇摇头,整理好案上的卷宗:“公廨还要审批公文。”

 

苏无名奇怪地看他一眼,指了指最上面一卷:“这不就是今天的公务吗?”

 

…………贺犀脸有点红,艰难地找了一个理由:“卑职只为请教断案而来,无事则不便和您过从甚密,以免有心人揣测您有结党之嫌。”

 

苏无名想想也是,就让薛环亲自把他送走了。

 


午后晴好,四下静悄悄的。卢凌风走到苏无名书案前,递给他老费精心烹调的桑菊茶:“自你上任起,就那么些卷宗,你能连着看好几天,小心伤了眼睛。”

 

苏无名一人在西室独坐。他只在信手翻书,那些公文整齐地垒在一旁。

见卢凌风进来,挺高兴的,招呼他坐在身边:“我今天去集市逛了逛,相中了好几样东西,你帮我参谋参谋,给锦娘送什么贺礼才好。”

 

在宛州半个月都过去了,临近锦娘所说的婚期,她的婚事的确是苏无名心头最重要的一件事了。卢凌风细看他,发现他近日看起来似乎格外的累,贺犀每每来,他倒神色如常,娓娓而谈。可贺犀走后,苏无名总要坐着发呆许久,眉眼也不如往日通透,脸色很不好看。

 

这样想着,他就说出来了。

 

苏无名一愣,低头一笑:“身居要职,不敢不尽心,生怕一着不慎,行差踏错。”

 

卢凌风皱眉,颇有担忧之意:“我知道宛州是淮南道第二州,比起南州治理肯定要复杂且水深。而且州府上头有广陵郡王压着,处事可能未必尽如你意。”

 

苏无名不觉长叹:“我尽力即可。”

 

苏无名感到自己冰冷的指尖被温暖的掌心合住,卢凌风又轻声问他:“是不是有点后悔了?”

 

苏无名笑起来:“长安一道旨意,翻山越岭递到我手上,轮的到让我后悔吗?”

 

卢凌风想到这一路的身不由己,也笑了:“那就不谈后不后悔,反正我会陪着你。”

 

苏无名能看出卢凌风脸上的关切,亦有几丝自责无力在:“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,除了能护你安全,政事上都不如贺犀能帮你。他就是往来再勤快,我也找不到理由,去抱怨你和他走的近。”

 

苏无名终于松弛了身心,在这片刻放松了一直挺立的脊梁。他垂眸看向卢凌风牵他的手,低低呢喃:“你我这一年,一起一落,也算不离不弃了吧。”

 

如卢凌风所说,自从贺犀挑明刺史与王府的斗争后,苏无名的确筹谋推演良多,以至于他都忘了还有信期这回事。

 


因为卢凌风的接近,苏无名体内残存的那一点乾元信引也被勾起来,慢慢地自颈后渗透出山茶花的芳香来。加上这会午后阳光,室内暖意融融,令人迷醉恍惚,让卢凌风一时没反应过来鼻端的花香出自苏无名身上,还以为是屋外头老费养的花草香气飘了进来。

 

等苏无名身子一歪,卢凌风才发觉苏无名的信期又不期而至。

 

此刻的香味已经扑面而来,苏无名头晕目眩地,捂着发烫的后脖颈,不住地喘息着。

 

他俩一经标记,彼此血脉融入信引,苏无名都迷迷瞪瞪的了,卢凌风更是被勾得脸红心跳,出了一身的汗。但他还是一把将苏无名打横抱起,放到内室小榻上,然后赶快关紧门窗。

 


因为卢凌风已经知晓他中毒前事,所以老费也兜了底。说天山奇兰既救了他一命,也害了他。信期不稳尚且不说,以苏无名坤泽信香的浓度,一旦放任外流,就会诱发其他乾元的信引。苏无名若从未被标记过,吸入不同的乾元信引就会反噬他自身。

 

不过幸好有卢凌风下嘴标注了,他才会有惊无险。

 

但细数他几次信期,卢凌风都在他身边。如若一次不在,会发生什么,谁都不敢说。

 

想到这里,卢凌风自心底生出凉意,反让他清醒许多。他翻开苏无名的衣领,对着后颈处咬了下去。

 

卢凌风的唇贴在苏无名后颈,那里发热滚烫得厉害,他再也不能轻轻地渡进去信引,只能下口狠一点。屋内纵然有卢凌风雪后冷风的信引味道,还是压不住苏无名身上的山茶花香。

 

卢凌风抿掉唇瓣上沾着的血珠,怀中的苏无名烧得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。脸颊带上不正常的红,眉头紧皱,抓紧心口,难受又隐忍地喘息着,卢凌风甚至都听到他抑制不住地从喉头溢出一丝呜咽。

 

卢凌风心猛地一跳,有点张口结舌:“苏无名,你等等,我这就去叫老费。”

 

苏无名咬牙忍住将落的泪水,手握成拳,甚至都听到骨节作响的声音。他此刻不仅难捱坤泽信期本身应有的湿软酥麻,更重要的是那种自内而外的疼痛席卷全身,仿佛回到误喝毒药,生不如死的那一晚。

 


卢凌风飞快地到后院找到正在煎药的老费。他脸红淌热汗的冲进来,吓了老费一跳。可闻到他一身花香,老费就明白了,忙不迭地拿了针包。待到苏无名面前时,当机立断下针要先把他救醒,避免高烧伤了神智。

 

费鸡师手起针落,下针如飞,一连十三针,扎在苏无名头颅上和腺体处。针入三分,有的一捻便起,有的深入过半。卢凌风皱起了眉,稳稳扶住苏无名,不敢轻举妄动。

 

很快地,银针起出,苏无名闭着眼呕了一口血,淅淅沥沥地淌到了卢凌风的手上。

 

卢凌风神色大变,怕他呛着,忙搂着他给他拍背顺气。

 

苏无名咳了许久,才在卢凌风的安抚下慢慢平息。

 

他果然醒得快,无力地靠在卢凌风身上,眼神盯着老费,苦笑一声:“这回……怎么发作的这样厉害?”

 

老费不言,扣住他的右手腕脉,静听良久。

 

卢凌风倒还欣喜,发自内心地称赞他:“老费是神医,下针片刻你就醒了,真是神乎其神!”

 …………


老费终于收手,摇摇头,对苏无名说:“此套针法本是急就章,固然可见一时之效。但师父说过,可以救急,不可治病,在你身上不能多用。”

 

“不过……”他略想了想,“十年前你也这样过,隔了这么久,想来也无妨……”

 

苏无名皱起了眉:“十年前?”

 

老费刚才也急出一脑门的汗,这会放松下来,一边收拾针包,一边说:“对啊,师父给我嘱托你的病情时跟我说过。好像是在洛阳的时候吧,见你发病,就用了这套针法救你。”

 

苏无名惊异道:“是药王施针?”

 

“对啊!……哦,我想起来了,就在你中毒的五年后,师父受邀参加了洛阳的一场宴会,你不在场昏倒了吗?师父就施针救你。后来他老人家把你这个病人托付给我,把针法也一并传给我,顺嘴提了此法不能多用。”

 

老费挠挠头:“我师父人称药王,医者仁心,治病救人本就是他操心的事儿。加上你是狄仁杰宝贝弟子,中的毒就连师父都颇费一番功夫,所以对你格外留心些。你的脉案都是师父亲自写了传给我的,我调理你的身体也是靠师父留下的脉案药方。”

 

苏无名倒吸一口凉气,定定神:“是洛阳春日宴,我晕倒了?……”接下来却说不下去了。

 

卢凌风会意,对老费皱眉道:“苏无名根本不记得自己发病晕倒过。”

 

老费纳罕,却不知他俩同时失去了十年前那场春日宴的记忆,只是道:“啊?你不是服用了过量的梦生草,加上身体不好,诱发信期才晕倒的吗?”

 

苏无名喃喃道:“梦生草?上次在石桥山,李将军见我时,给我的茶中也泡了梦生草,这我还记得啊?为什么十年前我也服用了梦生草,却失去了记忆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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